十年了。
男人坐在大石上,一把暗紅色劍鞘的長劍就擱在石旁。
「三年了。」男人看著不遠處的狼煙,那是隊伍集合的訊號,又要準備出兵了。
「這場戰役……」男人是個浪跡天涯的浪人劍客,偶爾參加義勇軍討伐山賊之類的,或者是充當傭兵。
為了溫飽,還有出名。
起初也是為了在江湖上闖出名堂,卻沒料到無名了十年。
對於名望,看開了。
或許能平靜的活著也不錯。
提起劍,男人前去集合。
「注意!」隊長大聲朗道,那是一個沒落王族的騎士隊長。
「三年前,我們的弟兄有八百多人,而現在,我們卻只剩下兩百人不到。那不打緊,因為!我們都是活到現在的精銳部隊!並且相信大家早便有了覺悟了,為了王而戰死,這是騎士的光榮!!
最後一場戰役了,殺掉他們!!」
「喔!!」
「騎士?哼,我是個劍客,而不是為了王而拚命,有著王族養的高貴騎士。」男人在心裡冷哼道。
「說什麼為了王而戰死……老子才不幹咧!老子可不是為了復興王族才參加戰役的!」行軍隊伍上,一名挺著巨錘的大漢說道。
「呿,連米糧都沒有多少,那個王真的能給我們什麼榮華富貴嗎?」另外一個手持長弓的弓箭手說道,背上的箭袋血跡斑斑,羽箭的羽毛早已落去泰半。
「加快腳步啊!萬一在前方的樹林遭到埋伏,我們就玩完了!」騎士隊長大喊道,率領隊伍進了樹林。
突然,騎士隊長,男人。以及許多戰士都逐一停下了腳步。
不對勁。
氣氛不對勁。
有人立即提高警戒戒備,有人看到其他戰士臉色大變,也戒慎恐懼的觀察四周,不過也仍是有人滿臉疑惑。
男人拔出長劍。十年闖蕩的經驗告訴他有危險。
男人的劍與一般銀白長劍不同的是,多年失修的劍刃崎嶇不平,邊緣甚至沾上了點鏽綠。
騎士隊長手一揚,示意大夥注意。男人拔出的長劍,已經告訴騎士隊長那種危機感並不是自己的錯覺。
手一揮,戰士們的武器紛紛出鞘,弓箭手跳上樹梢,抽出羽箭搭上長弓。銳利的鷹眼掃視著樹林。
羽毛早已凋零,箭頭甚至染血,第二手、第三手的羽箭對準敵方領頭的腦袋。
戰士們盯著箭頭所指的方向。
手中的武器不住顫抖。
「殺──!!」突然,四周殺聲震天,不只是箭頭對準的方位,敵軍由四面八方擁了上來。
戰士們趕緊迴過身,將後背交給了一同征戰三年的同伴。
巨錘轟飛了一顆腦袋。
少了羽毛的羽箭突然插在敵將的太陽穴上。
長劍接住強韌的打擊,劍刃又多了個傷痕。
抽起小刀,射入眼窩。敵人放聲嚎啕。
後背有著同伴頂著,無法退後。只能不斷斬殺,斬殺。
割裂頸動脈,血注噴灑在男人的身上。
染成了一個浴血狂戰的戰士。
騎士隊長揮舞著銀長劍,對上了使長槍的敵方大將。
打的吃力。
而王也深陷苦戰,負責護衛王的戰士已經倒下。
「!」騎士隊長左手握著槍頭,血滴落了下來。
送出右手的銀長劍,刺入敵將的心窩。
「王──!!」敵方又來了兩名士兵接住騎士隊長的咆嘯。
「殺啊啊啊啊──」大漢掄著巨錘前去支援,雖說不想為了王死,但也是要捍衛男人的諾言。
「倏──」冷箭插在圍剿王的敵兵的頭顱上,弓箭手的腳邊擱了兩袋箭袋,裡頭的羽箭滿滿都是。
那是同伴為了他而賣命搶回來的。
要價八個夥伴。所以至少也要殺掉四十個敵人。
再多送他十個,五十個好了。
男人揮舞著長劍,後背再沒有了倚靠。
血紅色的身影在樹林裡狂戰著,狂斬著。
敵兵皆被其氣魄震懾。
不是不怕死,而是早已視死如歸。
騎士隊長終於趕到王的跟前,用罄最後的氣力。
展現了守護的騎士精神。
數把長槍貫穿了騎士隊長的身軀,保住了王的生命。
王看呆了眼,退後了一步。
騎士精神綻出微笑,轉身。
斬了那些槍兵的腦袋,倒下。
巨錘重重的錘下地面。
樹上的弓箭手從樹上摔了下來。
「呿……」再揮舞不出一個打擊。
「四十九……」再無法射出一支箭。
「唔……」匕首,自後背沒入王的身體。
所幸,騎士隊長已經看不見這個世界了。
而看見這一幕的垂死戰士,都知道他們失敗了。
不,早在他們倒下的時候,他們就已經失敗了。
血紅色的人影,血紅色的長劍。
貫穿王的身軀,欲刺穿語王緊挨著的暗殺者的心臟。
但暗殺者卻在千均一髮之際,避開要害。只微掠心窩。
抽起血紅色的長劍,熱血如噴泉般賁張。
轉過身,銳利的眼神掠過餘下的士兵。
倒下。
而背後多了一把匕首。以同樣的角度沒入男人的後背。
暗殺者的最後一擊。
「呿……就憑你……嘔……」暗殺者說,又嘔出一口鮮血。
「走……」
「隊長,這樣子不要緊嗎……?」一名士兵問。
「哼……匕首…粹毒……」暗殺者口齒不清的說道。
而後拔起匕首,檢視上頭的毒物皆已殆盡。
「哼……」
眼前跑過了無數個畫面,從小到大
從希望闖出名堂,到征戰無數。
最後,回到眼前的場景。
男人,闔上了眼。
數天後,男人清醒過來。
『我還沒死……?』
飲著天上降下的甘霖。傷處痛著,提醒他還沒死。
『好痛……』
過了一會兒,茫然坐起,看著遍地死屍,死狀悽慘的王發出惡臭。
想起,匕首上的塗毒。看來,全被這無能的王給吸收了。
提起長劍,血已乾涸凝固在上頭,繪成暗紅色的劍身。
收入劍鞘。現在,男人無力整理長劍。
搜括了騎士隊長的鍍銀長劍、王那鑲紅寶石的長劍,
搖搖晃晃的走出樹林,進入了如果成功,或許會成為統治者麾下將領的城鎮。
變賣兩把寶劍,拿那些金錢去治療自己、投宿。
又是若干天後,聽說,王城內的機動隊隊長,自從樹林與叛軍一役之後,便身體欠佳的臥病在床。
連御醫也診斷不出究竟為何。
「據說機動隊隊長在樹林一戰時,除了被一個全身浴血仍狂戰著的劍客桶了一刀之外,都沒受傷呢!」
「這……這一定敵人施了邪術啊!!
「聽說那個血紅劍客浴血狂戰的時候,就像個惡鬼一樣!我看八成是墮落成鬼了!」
「不,依我看是他以血餵劍,養成這麼一支邪劍……」
「邪劍?」旅社裡頭,男人聽著傳聞喃喃。
躺在桌邊的,仍是陪伴他十多年的暗紅色長劍。
男人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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